第八章

　　清山之上，始终雾气蒙蒙，阳光透不进，潮湿的雾气带着腥甜的气味，三米开外，什么也看不见。裴文德在上山之后就和他的队友走散了。



　　他警惕的握着长刀，以防白雾之外又有什么东西冒出来，他现在身上带血，很容易招惹那些妖物。但他没有选择，他在长刀上抹了自己的血，耳朵一动，有风声。利刃往白雾一砍，他只听见一声闷哼，快速上前查看，却又什么也没看见。



　　他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时不时警惕的停一下，又向前快走。



　　呜呜呜——



　　是笛子的声音。



　　不好！



　　上空就像是突然出现一股压力，“碰”裴文德长刀横在上头，单膝跪地。巨大的压力下他死死支撑着，脖颈上蹦出青筋。



　　电火雷闪之间，裴文德矮身一滚，退到安全地方，地面出现一道巨大的压痕。任谁被压中，大罗金仙也救不了。那个没有露面的妖物也终于在雾气里影影绰绰的出现了。那是一个人身蛇尾手拿翠笛的妖精，身披红色纱衣。



　　她柔柔一笑，抹掉嘴边的血丝。蛇是一种没有规律的动物，它总是带给人一种冰冷，艳丽而可怖的感觉。空气中，她的青丝无风自动，那红色的纱衣，就像血染成的。她慢慢扭着尾巴走到裴文德眼前。



　　“人类，你很厉害。”



　　“噌”裴文德拔出靴上的短刃。



　　雾气重新在他们身边弥漫，这一场雾，仿佛下得没完没了。在那雾气里，可以听见利刃交接的声音，也可以看见法器闪耀的白光。那呼啸的妖风裹着腥气。



　　“啊！”是那女妖被刺中七寸的痛叫。



　　裴文德被女妖的蛇尾摆了一道，撞飞到竹子上又迅速滚到一旁。



　　裴文德站了起来抹掉血丝，眼神坚定的看着那个女妖慢慢被法器侵蚀，最后不甘的死亡。重新拿回法器放回去，还没来得及放松又有一股妖气袭来，这次他耗能太多，没来得及躲过去。



　　“碰”他身体被甩飞了。



　　一股看不清的紫色雾气紧紧掐着他的脖子，裴文德能感受到自己吸入的空气越来越少。他挣扎着把刀插进雾气里，可它就像泥潭一样，把刀给粘住了。



　　“唔”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他知道这次躲不过了。



　　可是……



　　还是不能放弃呀！



　　他重新祭出法器，那个妖物终于有一丝忌惮。但那个妖物学聪明了，它没有碰法器，然后利用妖雾控制他的动作。



　　就在裴文德以为他下一秒就会死的时候，一股推力却把他推开了。



　　“咳咳……咳。”



        裴文德捂着脖子，待呼吸放缓才看清眼前的事物。

　　嗯——？

　　他看着另外一个白袍的妖物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瘦长的手虚抓，那股紫雾就消失了，掉出一只蝎子精。白袍人手指往下一压，那只蝎子精就像被掐了脖子摁在地上，立即就动弹不得。

　　然后他就看到了另外一个场面，那个白袍人把妖物吸进肚子了！最后，裴文德眼前发黑的晕过去了，在晕过去之前，他的脑子里闪过：这群妖，都是那么爱搞偷袭。

　　……

　　鬼面抱起裴文德，本来想要直接回去的他突然改变了想法。鬼面很好奇，这一世的昆仑君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同样也很好奇，那个只敢在暗地里偷瞧的哥哥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会怎么样？

　　微风卷起枯叶，吹起他的袍角。鬼面虽然有自己的思量，但最终还是伸出了手，往裴文德身上输能量。

　　始终……

　　还是不忍他受罪。

　　……

　　等裴文德清醒过来之后，抬起手微微挡住阳光，他慢慢坐了起来。然后看见了昨天的那个白袍妖怪。他动了一下身体，却扯动伤口，疼的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又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然而这伤，不知为什么，他感觉比昨天要轻了点。

　　白袍妖怪闻声转了过来，裴文德看见他从兜帽里掉出来的一缕白发。脸上还扣着一块金色的面具。

　　“你醒啦。”

　　鬼面从容的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像是关心一样的口吻让裴文德感觉不适。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一只妖给救了。他也不懂，这只妖为什么会救他。

　　鬼面看着他戒备的神色，轻轻一笑。

　　“我护了你一晚上，你就这样对你的恩人？”

　　裴文德慢慢站了起来，对着他重重一抱拳。

　　“多谢阁下救命之恩。”裴文德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只救了他的妖，对他来说，始终，还是人妖殊途。

　　鬼面轻笑。

　　“你回我一个问题，就当报恩了罢。”

　　“你说。”裴文德感觉松了一口气，只要能摆脱这人与妖的牵扯，哪怕现在要他自废一条腿，他也认了。

　　鬼面眼睛看着裴文德，这双眼睛深邃，偶尔还有一丝戾气，特别是说到“沈巍”这个名字的时候，那毫无克制的戾气让裴文德不由得一震。尽管他见到过不少这种眼神，但这次却是不由自己的。

　　“你有没有听说过，沈巍……这个名字。”

　　鬼面看着他毫不犹豫的摇头，心下一沉，但他又看出了他并没有撒谎。

　　难道……

　　哥哥就没有出现过吗？

　　不，他肯定还是在暗处。

　　鬼面想了很多，脑子里的想法一串一串的，他本来就不是非常对“裴文德可以知道沈巍”有很大信心，所以很快就缓过来了。只是想多了，心底难免会有些失落。

　　“……你走吧。”

　　裴文德没想到就这么轻松就可以离开了，眉宇间微微一动，握紧手中的长刀，头也不回的迅速离开了。

　　鬼面回头望着裴文德离开的背影，居然有那么一丝酸意。

　　叫你离开你就离开……

　　你……

　　……

　　裴文德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城门，城门之内孩童蹦蹦跳跳的从他身边路过，生活气息依旧满满，和清山之上的死气沉沉简直天壤之别。让裴文德一下子就忘了那晚的厮杀。这就是他守护的地方。裴文德在一旁面馆停了脚步，慢吞吞的摸出钱袋。

　　“老板，来一碗阳春面。”

　　一道阴影突然兜头盖住了他，裴文德转过脸默默的看了眼一声不吭就坐过来，还一脸委屈的白衣人。

　　“……来两碗吧。”

　　裴文德拿起筷子准备要吃面，鬼面突然拍了下他的手，筷子差一点就掉了。裴文德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然后打算再继续吃，鬼面又开始拍。

　　“你干什么！”裴文德从喉头挤出声音，脸上表情不变。

　　鬼面没有说话。

　　裴文德一抬眼就看到面前这个男人一动也不动，最后慢慢低头，就在他以为他是在心虚的时候，却看到他的眼泪悄悄地落了。裴文德本来要生气的，但是他却偏偏落泪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只好咽下了所有对他不好的话，干巴巴的问。

　　“……你哭什么。”

　　鬼面抬起脸，白净的面容赫然挂着泪痕。“你去哪里了？”

　　裴文德感觉略显怪异，他好像听到了一个男人对他的嗔怪，尽管这男人长得很美。

　　鬼面委屈的摸了摸肚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我饿。他们不给我吃的。”

　　裴文德有一瞬间的风中凌乱了。

　　“那我给你的钱呢？”

　　鬼面抓了抓兜，小心翼翼的捧出一束都已经皱了的花，讨好的捧着。“想送你。”

　　鬼面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边的笑轻轻扬起，纯情又生动。

　　裴文德心里想的就是这样的：纯情……又生动。难怪……美色会误人。

　　裴文德没有接，鬼面只好继续捧着。低头的他轻轻笑着。“……这束花是最香的，我一闻到它就想到了你。你和它一样。”鬼面抬起脸，阳光璀璨，照得人心亮亮的，单一双眼睛便摄人心魂，不闻花香，人已自醉。

　　裴文德很少有表情，他的心情总是在动作里表现出来。他没有说话，只是把那束花接过来，折下一支，顺手插在鬼面的耳际。

　　鹅黄色的碎花点缀着，很美，没有一丝娘气，那是一种俊美，英俊和美丽杂糅在一起，溢出醉人的醺香。像刚出的日头愈渐愈浓。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快吃吧。吃完就回去。我待会还要去个地方。”

　　鬼面抓住他的手。“带上我。”

　　看到他困惑的眼神，鬼面又补了一句。“一个人真的好闷。”

　　裴文德想了想。“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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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今天想偷懒的，真的，嘤嘤嘤嘤，但是被评论区的小可爱给萌到，喜提我发际线我又圆润的滚出来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