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秋晚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的像天上的银盘，额角上的青筋不断跳动。她身着单薄的素衣，但身上竟像是热极了，不断冒出热气，周围有薄雾在蒸腾。

　　祝寡拔出准备好的刀，沉着脸割破手掌。

　　鲜血仿佛有意识一般，飘忽一下被甩了出来，又在半空拐了弯穿过浮在空中的金色纹路，由着她另一根手指的牵引游动。她坐在秋晚对面，虚虚托起她的双手，银光在秋晚摊开的手掌一闪，一缕血痕逐渐破开。

　　祝寡把双手叠加在她的手心上，从体内逼出来的灵力将二人的衣发吹起，衣袍鼓动似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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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不知怎么回事，裴文德每次看到鬼面总感觉有一点别扭，晚上的时候，他甚至是不怎么敢睡觉了。说起来也是可笑，一个斩起妖来都不慌张的辑妖司首领，居然会害怕睡觉？

　　这种怕，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害怕，而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慌。每天晚上，他都会出现在一个充满看不见方向的梦境里，那个梦境既真实，又很虚幻。

　　有时候他甚至能梦见一个朦朦胧胧的，不知是男还是女的人压着他。

　　以至于，在半梦半醒的时候，他甚至是怀疑，压在他上方的人的脸，是沈面。

　　这、这…这简直荒唐！

　　鬼面看着裴文德，这已经是他倒了的第三杯茶。这几天，裴文德一直陷入在暴躁的状态下，应该是，是见到他就会暴躁。鬼面拿过一杯茶，遮住了脸才露出无声无息的得意。

　　抿了一口茶，这茶有点苦，可是心中的甜蜜已经酿成美酒，在他胸中发酵，使他飘飘然的兴奋。敛下得意，他放下了杯子，举了举手，示意想要说话。

　　裴文德看到了，沉默的一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表示你说吧。

　　裴文德这种焦躁的情绪，已经上升到了一种，不想和鬼面交流的地步了。他没有说他发生了什么事，但作为罪魁祸首的心知肚明，但鬼面还是保持缄默，他决定要等他，或者是等这一段时间。

　　然而现在的裴文德的情绪非常不稳，他甚至想要搬回辑妖司的。每次当他还没有提出来的时候，鬼面便摆出掩脸委屈的表情，裴文德依旧在他的精湛（yan）演（zhi）技下败下阵，无奈的继续和他窝在同一间屋子里。

　　“裴裴，今天是中秋。”

　　裴文德下意识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反应弧慢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中秋。这一刻他想到的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和父亲一起过中秋了。眨了眨眼。自从母亲去世以后，他每天都去上任辑妖司首领那里练武，而父亲在干嘛？可能是在想母亲，也有可能是在处理公务。

　　他和父亲都不是那种很喜欢说话，会对其他人轻易表露亲昵之感的人。

　　他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口，吱呀一声，他推开了窗。今天晚上，可能就是因为中秋的原因罢，没有了宵禁，一盏盏的红灯连成火龙，外面竟然灯火通明犹如白昼。他抬头望天，今天的月色可真美。

　　“我们一起下去吧。”

　　不知不觉间，鬼面已经走到了他的旁边，并且十分亲昵的勾住他的胳膊。裴文德不自在的缩了缩手臂，但是没能收回。他还是感觉很别扭。

　　“走吧。”

　　说着，鬼面冲他笑笑，笑容暖人。他跨出一步，便拉住他的手朝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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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点，你还是放开我的手吧楼梯陡。”

　　“人太多你别挤，唉……”

　　“沈面你别乱跑！小心摔着。”

　　裴文德冷着一张脸，皱着眉头看着鬼面拉着他四处乱跑，嘴里还是忍不住的噼里啪啦的倒豆子。明明以前他都没有说过那么多话，他简直就是怀疑他是不是要把下半辈子说的所有话都提前预支给沈面了。要不然怎么那么多说，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废话那么多，可还是忍不住……

　　“你看！”

　　鬼面哇哇叫着简直就要跳起来了，他往他指的方向去看。居然是…烟花。

　　这烟花的方向，应该是圣上那边的。

　　“呀！我们上边也要放了。”

　　话落，这边的楼阁一道闪光十分应景的射了出去，绚丽的五彩烟花在他们上空炸出了美丽的刹那之花。

　　裴文德看到过萤火虫发出来的光，看到过捉妖阵闪现出来的光，还有佛印推出来的光，更有妖者眼中闪烁的憎恨的、贪婪的光。

　　这上一次中秋，他是在哪里过的？他都有多久没有见过烟花了？这刹那之美，只在人脑中停留十几秒，但确实很美。

　　鬼面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它了。这距离，都有一百多年了吧。

　　他开心的跳到裴文德身上，双腿夹在他的腰上双手摆在上空来回兴奋的摇摆。也幸好，有很多人和他一样激动的，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他们那里。但这样的情况，还是让裴文德觉得羞死了。他立即托起鬼面的屁.股往人少的地方跑去，鬼面依然没心没肺的在他身上哇哇大叫着，脸上的笑容灿烂的直逼太阳。裴文德只觉得这男人怎么还像小孩一样，一点分寸也没有。他等到一个人烟稀少的拐角才慢慢停了下来。

　　忽然，他嗅到一股浅浅的溢出来的妖气，脸色一拉，气质立即沉稳了下来。他拍了拍鬼面的身体，示意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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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大人？”

　　鸢尾心头一紧，忙赶了上去。

　　“裴大人这是怎么了？”

　　裴文德往她身后看，这妖气，怎么又断了？他挥开鸨母就要上门，鸢尾急了。“裴大人，里面还有客人。”

　　“吱嘎。”门开了。

　　“咦，裴首领怎么在这？”祝寡慵懒的倚在门前，脸上红扑扑的，像是喝了酒一样。许是太热了，她扯了扯衣服，原本衣衫不整的便被拉得更大了，裴文德别过头。

　　祝寡对鸢尾眼角示意，鸢尾感激的眨眨眼。

　　就在这时候，鬼面同偶遇的关沧海一同赶了过来，鸢尾看到了，只想说，今天是个什么糟糕的日子。

　　关沧海迈开步，走到了鸢尾面前。“你说秋晚身体不舒服，她现在怎么样了？”

　　一时之间如修罗场的场面让祝寡和鸢尾沉默了，但她们还是死死守在门前，挡住后面的一片小天地。

　　“那个……关大人，这秋晚姑娘说过，她现在不想见您，这……”鸢尾掐着嗓音，吞吞吐吐的开口。

　　忽然，裴文德急急向前，一把推开了门。祝寡伸手要阻，裴文德一矮身刁钻的扭身进去了。

　　鸢尾惊恐的回头。

　　“裴大人！”尾音都掐出破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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